扇動黑色的肉翅，蝙蝠群經由破碎開來的窗口入駐這個空間。它們散在在個這室內的各個角落，吱吱地叫喚著，包圍住立在中央的紅衣祭司。

他移眸看去，沒有發現任何的空隙。

只有他面前的皎皎明月在成群的蝙蝠散入這個空間後現出了形影，華光灑下，為世界鍍上了一層銀芒。如果沒有煞風景的黑暗生物，這該是一個寧靜而美麗的夜晚。

仰起首，他望向在月光緩緩降臨的存在。

漆黑的鬥篷如同蝠翅一般地展開，金綠色的長發用白綢整齊地束起，逆著光，只現出隱隱輪廓。月華之下，隨著身形的下落，黑色的鬥篷也緩慢地降下，在這個血族的足尖踩到地面的時候，它亦服貼地垂在身側。

血族的伯爵旋身的動作出奇地優雅，紅色的瞳眸註視著面前的祭司，牽扯起唇角，輕聲地笑。如果紅眸只是凝視而非傲慢，如果牽起的唇角只是微笑不是嘲弄，這本該是個會蠱惑人心的姿態。

“我的祭司大人，您似乎是越來越不安份了。”他的聲音帶著某種類似於華麗的腔調，帶著些許的諷刺。

這才是一個勒森巴伯爵的真正姿態，而非曾在這個祭司面前顯露出的不顧形象的惱怒。當然，在那種情況下，任誰也無法真正將這原本的姿態保留。

握緊手裏的權杖，祭司寒著一雙眼，喚出這位伯爵的名字，“伊斯伯德。”

聽聞自己的名字被喚出，勒森巴伯爵面上的笑容更深，是明顯的志得意滿。他最大的樂趣，便是將面前之人的一切驕傲盡數斬去，讓這個曾踩住自己咽喉要害的存在，同他一樣地沈淪無邊的黑暗……

這是一個很漫長，也很值得去做的事情。

血族伯爵向著這祭司踏出，緊接著便直直地煞住腳步！

“再走出一步，我會讓你在這裏粉身碎骨。”紅衣的祭司開口道。

瞇起瞳眸，他註視著被舉起的黃金權杖，頂部的寶石裏流淌著晶瑩，力量充盈中，讓他忌憚不已。他不會不記得，他為了捕捉到這高貴的生物，花費了多大的力氣。與人類的交易也就罷了，光是他手底下暗夜的眷族都折損了泰半！

這柄權杖對於面前祭司的力量的增伏，可不僅僅是一加一等於二那樣地簡單……對此，他深有體會。

“呵……絳，如果我說，我不信呢？”話雖是這麽說，伊斯伯德還是滯住了腳步。

紅衣的祭司揚唇，一如伊斯伯德初見這人時的傲慢。執著黃金的權杖，他輕聲地開口，“你可以試試看。”

他的這份自心，讓血族伯爵不由自主地懷疑，下屬回覆的關於這人失去力量的情報的真假……

視線移向祭司的身後，伊斯伯德看向存在於這個空間每個角落的黑暗眷族。

無論是虛張聲勢還是確實地擁有力量，這都無妨。數百年的相爭相伴，已經足夠他們了解彼此。

伊斯伯德優雅地立在那兒，漠不作聲地看著在這祭司的身後，那成群的蝙蝠聚起。一如黑色的矛刺，向著毫無防備的祭司，襲至——

“唔——”待到驚覺來至身後的襲擊，已經是來不及了。一聲悶哼，毫無防備地，紅衣的祭司狠狠地摔到地上，權杖脫手，發出清脆的聲響……

“滾開——”拂開這些令他厭惡的黑暗生物，狼狽地撐起身子，一雙黑色的鞋敷已經臨到面前。瞪著面前的腳，還沒有來得及開口，那人似是俯下身來，緊接著下顎便被擡起，被迫地迎上那危險的血色。

伊斯伯德的眸色很深，不是如絳一樣的暗紅，只是無故地，便讓人覺出深沈。

凝眉，不屑地甩開。

這舉動引來了血族伯爵的怒火，動作更加粗魯地扳過這人的臉頰。

“你失去了力量。”伊斯伯德的唇角勾起，以肯定的語氣開口。

絳閉唇不語。

手指下滑，很緩慢很緩慢的動作，引來整整的麻癢。手底的人在輕微的顫抖，沒有移動……或者該說是掙脫不開……

“你失去了你引以為傲的力量……”他再一次地重覆，不知是說予誰聽。

緩慢移動的手指停在這人的肩骨，移向靠後一點的地方，感覺得到指下的身體的緊繃。這個位置，他記得，他也記得，被利齒二度穿透、令一個生存在陽光下的祭司徹底地墮落的位置。

“絳，你在害怕。”看出了他眼底的恐懼，伊斯伯德湊近了首，尖利的齒牙在他頸側的耳畔摩挲。伊斯伯德沒有猜想到過會有這般的情景，這個人竟然會再一次毫無抵抗之力地存在於自己的面前，而且還保持著清醒的意識。

上一次……嗯？上一次是什麽時候呢？

好像是這位祭司瀕臨死亡的時候。無力地倒下，虛弱的身體已經被術法掏空，任何經過的飛禽走獸都能夠將這瀕死的軀體吞食矣盡。

他選擇將毫無反抗之力的人類變成他的同類。

當時瀕死的祭司的神情直到現在出依稀可見，是同面前這人此時的神情一般的……恐懼。

看來這位祭司記起了當時的感覺。

這讓伊斯伯德想不顧及形象地痛快大笑。

瞧，曾經最尊貴的祭司，將身為勒森巴氏族伯爵的他指為異族、不將他放在眼裏的祭司，也能在他的指下如此地戰栗！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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